§〈靜止的流水〉讀後感 § 釋定賢
最近讀了阿姜查大師的一篇禪修開示—〈靜止的流水〉,有些發人深省的內容想與大家分享。
正信的佛弟子都會認同,世間是無常變遷、不圓滿、不自主,所以是苦的。有情眾生若想脫離生死輪迴的各種身心苦惱,必須學習和遵從佛陀以身作證的如實教法—「勤修戒定慧,息滅貪瞋痴。」
這「戒定慧」和「貪瞋痴」究竟是什麽呢?其實就是我們各自的「心」當下的素質the quality of present mentality。用現代語言來形容,前者是「正能量的心」之概括,後者是「負能量的心」之概括。當「心動了」,思想和意識產生,相應的「身口行為」便因而發動;這些「意識形態」,就是佛教所說的「業力karma」或「業因karma-hetu」。簡言之,於世間待人接物時,造了與正能量相應的「身、口、意」業,因緣成熟時,會招感樂善的果報;與負能量相應的,則會招感苦惡的果報。這「因緣hetu-pratyaya果報vipaka」或是「緣起pratitya-samutpada」的現象,是通三世(無盡的過去、現在、未來)的,是世間的真理,不是佛陀或佛教所發明/杜撰出來的。常言道:因果歷歷分明,善惡報應不爽。但不少人會質疑因緣果報的真實和可靠性,甚至批評那是迷信的思想。在此試作一譬喻:當水位有高低的差異時,高位的水定會向下流,直至同一水平而止。因緣果報也像流水一般,是自然趨向的「平衡」現象。「因緣會遇時,果報還自受。」有果(生起的現象) ,必有其因(產生該現象的主因和其他條件—緣);有生機的種子(因),必有待緣而結其果實
的趨勢。這自然的法則,不會因眾生的主觀意志而轉移。其實緣起因果的法則,是既理性又合乎邏輯的,只是這法則超越時空,相互關係長遠複雜,涵蓋層面又極為
深廣微妙,因而一般人不容易理解信受。不信因果或撥無因果的人之身心狀態行為,多數是負面的;他們輕則抑鬱苦惱頑愚、功利虛偽自私,重則肆無忌憚做傷天害
理、損人利己之事,引發大小不一的人禍天災,累己害人,沉淪苦海。在此過去和現在的「五濁惡世」,不難找到相關的人物和事例吧!
查大師在他的開示中說明:禪修,就是要將動亂不安的心(被負能量侵佔),回復清淨安穩(借助正能量)。一顆清淨安穩的心,就能夠開發真實智慧;有了真實智慧,便能如實觀照「世間無常」的暫有假像,放下我執而得「解脫vimoksa」—超越世間生死苦惱,達至究竟安樂Nirvana、自渡渡人。這就是禪修之終極目的,也就是修行「戒、定、慧」之功德。查大師說了一個生動的比喻:戒定慧不是三樣東西,而是一樣東西的三個階段;戒sila好比樹上一個生的芒果,定samadhi是半熟,而慧prajna則是此芒果的成熟階段。他又說定與慧(止samatha與觀vipasayna)也是一體的,不能只有禪定而沒有慧觀,或只有慧觀而沒有禪定;若只空心靜坐,不正念如理觀察思惟,那是無益的修行,不能解脫。這與六祖慧能大師在《壇經》裡所開示的一樣:「….大眾勿迷!言定慧別。定慧一體,不是二。定是慧體,慧是定用;即慧之時定在慧,即定之時慧在定。若識此義,即是定慧等學。……善知識!定慧猶如何等?猶如燈光:有燈即光,無燈即闇。燈是光之體,光是燈之用;名雖有二,體本同一。此定慧法,亦復如是。」;「道由心悟。豈在坐也!」所以說:「行、住、坐、臥皆是禪」,「菩提只向心覓,何勞向外求玄?!」古往今來的禪師,會因應不同根性的眾生,指導各種禪修的方法,但其原則都是一致的。「寂寂(離欲清淨之定心)惺惺(正念清醒之覺觀),惺惺寂寂」,是禪修者「無住aniketa生心」的境界吧。
查大師開示:「存在existence」體現於「無常變異anitya」中。「存在」是「有bhava」;「無常變異」是「返有還無(sunya空)」或者是「無中生有」。那不正是《心經》裡所說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受、想、行、識,亦復如是。」的道理嗎?這就是大乘「空有不二」的甚深義理了。「諸法因緣生,亦從因緣滅。」—從一切現象皆由緣起,皆沒有實體自性(無我anatman)的真理觀察,生滅有無,皆名之為「空」。
大師提醒禪修者,禪修時不必憂慮或強壓妄念的生起,當察覺妄念生起時,只要平靜觀照它的生起和消失—正念「一切是無常變遷、不穩定和不可靠的」,持續專注於自己的禪修方法,不和妄念扯上關係(不壓不隨),這樣妄念自然會消失。當心體悟「緣起性空」,便會趨向清淨安定,慧力亦會增上。
修行佛法的正確態度應該如何呢?雖然禪師們大都不是拘泥的教條主義者,但對「戒」—如法清淨的身口意行為也十分重視,因為「尸羅sila不清淨,三昧samadhi不現前」,沒有正定便沒有般若prajna,沒有般若便不能解脫苦惱。所以查大師說「戒」(離欲清淨)是「定與慧」的基礎,亦是解脫苦惱所必需。同時大師勸勉修行人不要怕挫折和犯錯,犯了過錯就要生起慚愧心,勇於誠意懺悔改過;跌到了重新站起來,繼續上路—「失敗乃成功之母」啊!
最後,心如「靜止的流水」—動靜一如,空有不二,無有分別,超越一切。然而,山依然是山,水依然是水;任運自然,已沒有什麼特別要說要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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