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8月28日 星期日

短期出家


     § 短期出家 §   Edna



      最近參加了台灣佛光山舉辦的第八十五期短期出家修道會,這又是一次很好的出家體驗,相信有很多居士都希望能在一生中體驗一下出家的生活。感恩有此因緣能參加這麼殊勝的修道會。

      這次修道會有八百多位居士參加,大家來自世界各地。我們在這七天的修行中,要學習行儀,穿袍搭衣,托缽持具,過堂用齋。在行住坐卧中,都要保持出家人的威儀。雖然我已經學佛好幾年,但在行儀方面不夠莊嚴,這次有機會共修學習,非常受益。

      八百多位參加短期出家的居士,分成三十多組,每組二十四人,由一位引禮法師帶領和指導。我們的引禮法師是一位馬來西亞華僑,法師相貌莊嚴,非常年輕,相信她是剛從佛學院畢業不久的比丘尼。法師每天起得比我們早,睡得比我們晚,每天還要閱讀二十四位戒子的感言和作出回應,非常辛苦。

      雖然法師很年輕,但她行儀莊嚴,心思細密,溫柔慈悲,眼神充滿了慈愛,我們都很感恩有一位這麼出色的引禮法師帶領我們,教導我們。

      這次我們女眾居士受的是式叉摩那的六法戒,式叉摩那意譯為學法女,在佛教中用來稱呼處於沙彌尼和比丘尼中間階段的女性出家人。「六法戒」分別是:一、不染心相觸戒—不以染污心觸於男子之身。二、不盜人四錢戒—不盜他人之金錢四錢(其實無論價值多少也不可不問自取)。三、不斷畜生命戒—不殺畜生之命。四、不小妄語戒—自稱我為聖者而貪供養,為大妄語,其餘不實之言為小妄語。五、不非時食戒—不過午而食。六、不飲酒戒—佛陀時代制定此戒。學法女在兩年間如能堪忍此戒法,則能得受具足戒,成為正式的比丘尼。

      我們學習行儀,聽經聞法,早晚課誦,禮佛拜佛,梵唄習唱,禪修靜坐,出坡作業。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,法喜充滿。


* 安貧守道

      在短期出家期間,多位教授法師為我們開示,其中令我很感動的開示,是佛光僧眾安貧守道的精神。

      法師將佛光山出家弟子的一些規條和為僧之道與我們分享。佛光山對出家弟子要求非常嚴格,每位弟子首先要讀三年佛學院,學習威儀,學習經典,培養自己的僧格。所以,佛光山的法師無論在威儀,德行,智慧,各方面都很如法。法師開示,佛光山有十二門規,分別是: 不違期剃髮,不私建道場,不夜宿俗家,不私交信者,不共財往來,不私自募緣,不染汙僧論,不私自請託,不私收徒眾,不私置產業,不私蓄金錢,不私造飲食。

      星雲大師撰寫的佛光為僧之道,這裡也與大家分享:
      「佛光山上喜氣洋,開山以來應萬方;好因好緣多好事,青年入佛教爭光;發心出家最吉祥,割愛辭親離故鄉;天龍八部齊誇讚,求證慧命萬古長;落髮僧裝貌堂堂,忍辱持戒不可忘;時時記住弘佛法,莫叫初心意徬徨;為僧之道要正常,不鬧情緒不頹唐;勤勞作務為常住,恭敬謙和出妙香;清茶淡飯要自強,粗布衣單又何妨;生活不必求享受,超然物外見真章;善惡因果記心房,人我是非要能忘;深研義理明罪福,慈悲喜捨道自昌;朝暮課誦莫廢荒,念經拜佛禮法王;無錢無緣由他去,只求佛法作慈航;十年之內莫遊方,安住身心細思量;任他天下叢林好,我居一處樂無疆。」

      星雲大師一生安貧守道,弘揚佛法,按佛教傳統的「六和敬」來領導僧團。何為六和敬? 略述如下:
      一、身和同住:在行為上,不侵犯人,就是相處的和樂。僧團大眾,同作佛事,必須做到身業清淨,講求和諧快樂,彼此互相幫助、尊重、包容;遇有疾病,相互照顧,平等共居,和合共住。
      二、口和無諍:在言語上,和諧無諍,就是語言的親切。僧團大眾,共同信佛、贊法、敬僧,必須做到語業清淨,說話懇切,言語柔和,和平共處。
      三、意和同悅:在精神上,志同道合,就是心意的開展。僧團大眾,同一信心,共同追求佛法真理,必須做到意業清淨。日常生活中,不違不犯,不比較人我得失,不計較是非利害,心意的和悅才是當下的淨土。
      四、戒和同修:在法制上,人人平等,就是法制的平等。僧團大眾受持戒法,進退有節,儀禮有據,行住坐臥之中,威儀莊嚴。
      五、見和同解:在思想上,建立共識,就是思想的統一。僧團大眾對於出世聖道,能如理通達,捨去分別執著,彼此見解一致,達成共識,此乃共同成就之前提。
      六、利和同均:在經濟上,均衡分配,就是經濟的均衡。僧團大眾,不論是經濟上的財利,或知識上的法利,大家受用均等。

      今年是佛光山開山五十週年,這五十年間,佛光僧團在全世界建立了約三百間道場,十五間佛學院,和五所大學。大師一生以身教言教作榜樣,自古名師出高徒,佛光培養出來的僧才如理如法,將佛教傳播至全世界,令佛教發揚光大。

      雖然我們只是參加短期出家,但是能夠瞭解佛光為僧之道,學習這種安貧守道的精神,對我們來說,在修行和待人處事方面,都很有幫助。





2016年8月21日 星期日

聖嚴法師的開示

聖嚴法師的開示


  正確的死亡觀念

      對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民族,或者對於沒有「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」三世信仰的民族而言,死亡的確是一樁既悲哀又無奈的事。相反地,如果是一個宗教信仰堅固的民族,而且對死後的世界仍充滿希望、光明的話,他們對死亡不會恐懼、也不會悲哀。

      為什麼不會恐懼、悲哀呢?因為死了以後如果是進入另一個世界、另一個境界或另一個生命,就好像在一個大樓裡,從這一層到另一層;或在同一層中,從A座到B座,那為什麼要覺得悲哀、覺得恐懼?

      在中國文化來講,主張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這使得我們這個民族非常重視現實人生和現實環境,這樣的人本主義也很好,但是,對死亡卻會感到恐懼。中國儒家曾說:「朝聞道,夕死可矣!」朝聞道,聞什麼道?是宇宙人生的大道理。

      但是,一般人並不清楚「道」為何物,這不是一種宗教信仰,乃是王道、人道、天道等觀念,這是人文、自然的思想。像孔孟諸子等有哲學修養的人,知道死生自有天命,胸襟開朗;可是,一般人並沒有這種修養,所以,會對生命捨不得,對死亡會害怕。

      捨不得目前已經擁有的,害怕面對死後的茫然無知。本來還活得好好的,一下子死神來迎,便什麼也沒有了;如果有的話,究竟會到那裡去呢?所以,恐懼心自然就出現了。

      有宗教信仰的話,對死亡就比較不會恐懼、悲哀。

      基督教、天主教說是歸主、受上帝寵召、到天國去了,和上帝及天使們在一起,多麼快樂。在人間既不自在、又不自由,去天堂多好。

      印度和西藏這兩個民族有很虔誠的宗教信仰,對死亡也都不恐懼;不像一般中國人的家族,一旦有人新喪,一群人哀哀傷傷、哭哭啼啼的。

      我在印度旅行,曾見到送葬景象,一點哀傷的氣氛都沒有,送葬時就好像抬著一副家具似地在馬路上走,也沒有人注意他們。在火葬場上焚化遺體時,親戚、朋友並沒有哭泣聲,他們都在念咒、念經,臉上還帶著喜樂的表情。親友想,亡者已經生天了,當為他歡喜。

      西藏人送葬也不會哭,而是為亡者誦經、唱歌,送他上佛國,尤其經過喇嘛誦經、加持後,亡者已經超度了。

      對佛教來講,因為相信有來生的境界,所以對死亡不會覺得悲哀或恐懼。
如果你信仰天堂,也可以生天國。受五戒、行十善的人就可以往生天國。如果在世時雖也做了一點壞事,好事則做了不少的話,那就能夠再度投生到人間來,而且可能比這一生更好一點。

      特別是在佛教中,有一種淨土法門或佛國淨土的信仰,就像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的西方極樂世界「彌陀淨土」,那是一個極好的未來世界的環境。我們在這個世間死了,要去西方極樂世界的話,阿彌陀佛一定會來接引。佛在往昔生中已經發了這個願,只要有人在臨死之際願生阿彌陀佛的淨土,他一定會親自來接或派菩薩來接,那你還怕什麼?

      我們法鼓山通常會為病危臨終的人說法,先告訴他要安心、放心,而且要有信心;要相信如果你的身體還不到死的時候,佛會保佑你趕快健康,如果身體已經沒有辦法維持下去,阿彌陀佛便會接引你到佛國淨土中去。或者,這一生中你做了很多善事,即使不想去佛國,來生也是佛教徒,也會做好事,這就是菩薩行者,在人間廣度眾生。所以,但願你早日再來造福我們這個世界。

      多半我們會請他默念阿彌陀佛,若他自己不能念,讓他聽到阿彌陀佛的佛號聲;若他自己已不能專注地聽,則勸他心中要信有阿彌陀佛,如此一來,就和佛相應了,與佛相應,就能到佛國去。佛國多遠呢?沒多遠呀!物質空間上雖有距離,但精神世界沒有距離。

      我們對死亡的觀念要改善,否則,遇到親人死亡時,好像全家都變成走投無路的樣子,實在大可不必。


向婚外情說不

      婚外情對家庭的和諧及安定是個非常大的危機,是定時炸彈;對當事人來講,是心理上及人格上最大的污點。

      婚外情好像很甜蜜,許多人覺得自己的配偶沒那麼可愛,因為夫妻天天在一起很平常;如果是婚外情,就覺得很新鮮、很刺激,別有風味。

      例如,我們買一只梨子吃,那不過是一只平常的梨子。如果我們經過梨樹園,看到滿園都是結實的梨樹,趁沒人注意時偷採一個,不論味道如何,總會特別珍惜;即使咬一口就丟掉,也會覺得是蠻刺激的經驗。

      做一樁不該做的事,當時會有一種興奮感、一種享受刺激的快樂,但這是非常危險的快樂。特別是在年紀大了以後,也許別人已經原諒自己,可是自己會為年輕時的莽撞、衝動、不懂事而感到遺憾。當然也有些人希望永遠忘掉,再也不要去想它,但是,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,即使故意要忘掉,總是突然之間又在記憶中出現。

      也有一種婚外情,是為了報復配偶的婚外情。

      曾有一位太太在皈依三寶信仰佛教之後向我懺悔。她說,這一生中做過最遺憾的一件事情是,當她聽說丈夫在外面有女人時,根本不知道怎麼辦,只想要報復,就跟一個男的發生超友誼關係。那個男的也不是愛她,只是當時她很憤怒,那個男的乘虛而入,安慰她幾句,她就跟他發生超友誼關係,以報復丈夫對她的不忠。

      她在皈依三寶之後,也來聽我講經。我說,佛教徒一定要包容別人,而且在包容的時候,問題就解決了。慈悲是要原諒別人一百次,乃至一千次,原諒人家是希望他能改過;不能因為對方這樣壞,我自己也要壞,或比他更壞,這是錯的。

      她聽了這道理後,來向我懺悔,我向她說:「以佛法來講,做錯事要懺悔,而且以後不能再做這種事。」她說:「我怎麼可能再做這種事。」

      我又提醒她:「妳不要跟妳丈夫講,因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;妳已經告訴師父,心裡就沒事了。若跟丈夫講,舊案新提,那會越弄越麻煩,為你們的婚姻帶來陰影。」

      所以,碰到外遇這種事,當事人最好及時回頭,如果配偶尚未察覺也不要跟配偶說;如果是對方有了外遇,就要暗示他並且包容他,等他回頭,才是維繫美滿婚姻之道。


 避免造口業

      口業有兩種,一種是搬弄是非,一種是製造是非,這都是口舌的惡業。

      有些人的口業只是一種習慣,他們沒有想到是否造口業,只是愛講來講去,口沒遮攔。每當知道一件事、或想到一件事,馬上告訴人家,而且加油添醋、誇大事實;例如,聽說某人吃了一塊大餅,他會說成某人「偷」吃了一塊大餅,這是他的惡習。如果他不是預謀,也沒有惡意,我們只能說這是有病態的人,沒有什麼造業不造業的問題。

      如果,你明明知道是造口業,明明知道會使人受到傷害,也明明知道不可隨便亂說,你還是說了,而且還製造了一套假證據來告訴別人,那就是造口業了。

      你造的口業使別人受損越大,你的果報就越重。到底是什麼果報?要看人家受到什麼樣的損失。不一定是對方再造相同口業來傷害你,有的是從人而來,有的是從環境而來,造口業者會受果報的。

      「靜坐常思己過,閒談莫論人非」是做人的美德。少批評、多讚美,是避免口業的好方法。

      有的人是在造口業之後才知道已造了口業,他知道那些事說不得,只是脫口而出,並沒有預謀或挖空心思要使人受害,講完之後就馬上後悔:「怎麼搞的,我不該這麼說的,怎麼又說了?」有這種毛病的時候,就要懺悔了。

      如果你說了什麼人的壞話,而他知道了,你應找到那個人,對他懺悔。如果那個人根本不知道你對他造了口業,也未對他造成損害,你就不必對他懺悔,否則反而使他困擾,此時就用自我反省或對佛懺悔的方法。

      養成懺悔的習慣之後,造口業、犯口過的機率就會越來越少,因為懺悔本身就是糾正自己的一種方法。到最後,便可以口業清淨了。

      懺悔的方法,是每犯一次口過,只要懺悔一次就夠了,不需要為了某一次口業的過失而不停地懺悔;老是懺悔會變成自怨自艾,會把自己弄得沒有信心。懺悔就是承認。如果相同的口過已懺悔過了,卻又一再發生,那還需要一再懺悔。懺悔過後,又是頂天立地、堂堂正正的一個人。並非犯了過失之後,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,而是要像不倒翁一樣,倒了之後要懺悔,懺悔之後站起來,如果又倒了,就再懺悔。

      知道自己犯了口業的過失,盡量訓練自己:「話到口邊想一想,講話之前慢半拍」,不是不說話,而是要惜言慎語。

From: http://ddc.shengyen.org/pc.htm










2016年8月14日 星期日

證嚴法師的開示

§ 證嚴法師的開示 §


學習寬容 觀照自心

      我常和人談「心」,所謂善惡唯心,心能造天堂,也會造地獄 心若照顧好,以善看事,事事善,看人,人人善;人人為善,世間不就是天堂與淨土?倘若一念心惡,那麼看人看事無不是惡,不就如同在地獄?

      四川大地震後,慈濟志工持續地在災區膚慰,每一梯次的志工返臺都有許多心得分享,聽了令人感動;看到災民們的生活已漸趨平穩,慈濟人帶動當地人走出悲痛的心境,進而投入志工服務鄉親,很令人歡喜。

      其中有一則小故事 在綿竹,慈濟志工除了義診、供應熱食之外,還走入帳棚區居家關懷,當地許多小朋友志願投入小志工行列,他們會和慈濟人一起去,協助帶路、翻譯等。一次在半路上,聽到有人吵架,還有人群佇足圍觀;慈濟人告訴小朋友:「小志工,有人在吵架,你們去想辦法。」

      這十多位可愛的小志工,趕緊圍著吵架的人,唱起童謠:「加油、加油,冬瓜、西瓜、哈密瓜,我們都是一家人。」吵架的大人聽到童稚的歌聲,看到純真的孩子們,大家忍不住笑出來;旁觀的人也幫忙勸說,因此化解了一場糾紛。

      所以不要輕視孩童,啟發出他們內心的愛,就會生起智慧;就如原本心火在燒,而吵得不可開交的大人,也被這些孩子教化。

      佛說「心、佛、眾生三無差別」,只因自己起分別心,若要與人和諧相處,自己要主動配合他人,而非要求他人配合自己,大家應學習這分寬容的心。

惡意批評 幽默化解

      曾看過一則故事,美國的林肯總統在選舉前,到參議院演講,當時美國社會存有門戶觀念,有位參議員出言侮辱他:「林肯先生,不要忘記你父親只是一名鞋匠。」

      大家都想看這位總統候選人會以什麼態度回應,只見林肯先生從容不迫地說:「感謝你提醒,我父親已經過世了,我會記得他,而且我若是當總統,是無法比我父親做鞋匠來得出色,因為我父親做鞋子的功夫非常好;記得你們家的鞋子也是我父親做的,若是穿得不合適,我可以為你服務。」

      原本嚴肅的場面,因為林肯的一席回答是如此溫馨幽默又懇切,現場立即響起一片掌聲。有人問:「林肯先生,為什麼你面對著敵人時,不是想辦法打擊,反而將敵人當成朋友?」

      林肯先生回答:「你們難道不覺得,若能與敵人做朋友,不就消除政敵了嗎?國與國之間,人人都是朋友,對立的國家不就減少了嗎?沒有敵人存在,不就是消滅敵人的方法?」

      這正是林肯先生寬容的心,後人為他興建一座林肯紀念館,牆上刻著一段話:「對任何人都不懷惡意,對所有人要寬大仁愛。」

      人到底做凡夫還是做聖賢?就在這念心。所以在日常生活中,要謹慎觀照自心,儘管微細也要「以一毫芒中入微妙理」,人人存好心、做好人,自然人、事、物調和,就會風調雨順,國泰民安。


療治心病的良方

      人生在世,真正過不去的是自己,最惡毒的敵人是自己的心,所以我們要好好地反觀自性,不要讓惡念浮上心頭。世間沒有過不去的事,切勿輕視自己的生命。

      佛陀教導我們「因緣果報」,殺人者有罪,自殺者罪加一等,因為再加上「不孝」。不孝必不義,不孝、不義,就喪失人間的倫理道德,罪惡深重。

      其實心靈不平衡,是因為已經有病了;有病就不要逃避,應積極面對與治療。重要的是「預防勝於治療」,平常要培養開闊的心,自然就會愛自己,進而奉獻人群,這就是一帖預防心病的良方。

      現代人有很多心靈疾病,憂鬱症就是其中之一。團體的陪伴是一種很好的療法,譬如有人投入慈濟環保志工,在慈濟大團體裡彼此互愛,所見所聞都是美與善,只要開啟心門,就會透入溫暖的陽光。

      曾經有位慈濟志工不堪工作壓力,出現憂鬱症狀,幸好有團體的力量在陪伴與協助;儘管如此,生活很現實,難免有不順意,憂鬱不自覺又會浮現,難以壓抑時,他會及時自我警覺:我是慈濟人,不能做傻事。

心若無力 身體就無力

      此外,家庭的支持很重要,背後推手的力量也很大。他太太為了家計,參加清潔隊員的甄選,三千位報名,女性只錄取三十位,相當不容易。考試時,許多人都表示為了生活,需要一份工作。由於她平日就投入慈濟環保,深具理念,因此回答:環保很好,就是要救地球。

      她愛這分對人間有意義的工作,不只是為生活而工作,還是為救世而工作,這就是人生的價值。她富有智慧的回答能獲得肯定,都是出於實做的經驗,以及發自內心誠懇的心得。

      所以不要怕外來的壓力,只要自己的心中有力量,就可以挑起使命。不要自認貧乏,感到欠缺力量是因為心貧;心若無力,身體就無力,稍微一勞動就覺得累,因此什麼事都不做,成為現代文明下的「懶惰病」。

      點滴力量都不要輕忽,所謂滴水起漣漪,諸如在印尼,大愛臺開播不久,有位年輕的家庭主婦因收看大愛臺,了解環保的重要性,也認同世間物資再多,總有耗盡的一天,因此在環保風氣未盛的當地帶動做資源回收,在她努力與堅持之下,街坊鄰居漸漸地都跟著投入做回收。

      這就是引導人人轉心貧為心富,只要心靈富有智慧,就有無窮無盡的力量,而且是既富且貴,因為帶動大家往正確的方向走,注重自我言行、身心健康,調整開闊的心胸,散播大愛,就能做個人間貴人。


一念心 立一分志

      常所需,究竟一天要用多少?一個月需花費多少?有的人一個月可耗用數十萬、百萬元,有的人一個月一千元花不完。

      位張先生,過去經常應酬得昏天暗地,美其名是為事業找客戶、談生意,應酬到健康亮起紅燈,還曾動過心臟瓣膜的手術,醫師警告他不能喝酒;但是沒多久,酒友再邀約,他又去喝酒、抽菸、賭博樣樣來。

      常他是位沈默的好爸爸,一喝酒就發酒瘋,半夜叫孩子起來罰站;太太若回嘴,就會打她,還趕她出去。有一次太太忍無可忍,真的離家,等到他酒醒,知道自己做錯,苦苦地哀求太太回來。太太不捨孩子而回家,期待他能真正地省悟;可惜他不久仍原形畢露,照常喝酒、應酬。

      後來孩子讀國小時,慈濟教師聯誼會的老師邀請慈濟人到學校辦活動,他太太以家長身分參加,受慈濟人的現身說法感動,深感做環保不但能救人,也能救地球,很有意義,就投入做環保。

      張太太愈做環保愈歡喜,常常做到樂而忘返;起初他抗議太太為何將時間都花在慈濟裡,他太太回答:「與其在家生你的氣,不如出門做環保。」

真正省悟 心發三願

      1999年,南投的慈濟人柯居士為了「九二一希望工程」,安排慈誠隊志工前往幫忙,一通撥錯的電話,陰錯陽差,讓張先生參與了慈濟的希望工程。慢慢地,他感到慈濟很不錯,甚至主動問太太:「我可以和妳去做環保嗎?」

      柯居士看他做得很歡喜,邀他參加志工培訓。培訓過程中,課程都參與,也不缺席,只是偶爾酒友一邀,還會去喝酒;直到受證那日,他才真正地省悟:我已經受證,是師父的弟子,要守十戒。並且發了三個願:第一、要買部環保車,全心投入做環保;第二、要完成榮董;第三、希望家鄉有個共修處,以傳揚靜思的法。

      其實當他發願時,仍負債在身,可是他表示:一個月光是應酬、酒錢,就要花十多萬元;將惡習一一戒除,省下這些花費,數月後就可以買一部環保車。後來還以貸款方式買下一處地方,作為共修的道場;同時持續地繳交善款,終於也圓滿榮董,完成三個願。

      常聽人說,等我存夠錢,再做善事,其實只要有心,改變一下生活方式,隨時都能做;就如張居士省下平常浪費的來做,如今一個月花費不到一千元。錢財如何運用?在日常生活漏失的、消費掉的,也可以累積起來做許多好事、結許多善緣。

      我們提倡生活勤儉、克己復禮;能克已,還有什麼習氣改不過來?在生活中只要能護一念心、立一分志,觀念一轉,沒有做不到的事。


毫芒懷善 落地承擔

      種子很重要,所以「一生無量,無量從一生」,總是要從一顆種子開始,這個國家才能真正的有好人啟發愛心,發揮救人的工作。

      非洲納米比亞持續地乾旱,現在已經進入了非常緊急的狀況,超過五十萬人急需等待救援。但是苦啊,不是想要去救援就能去啊,路途遙遠,如何進去?如何發放?需要的是當地的種子、友好的人,當地有人接力,才有力量前去支援,要不然啊,有心也無力啊……」

      納米比亞總統29日宣布,全國因乾旱進入警急狀態,透過新聞畫面,證嚴上人見到乾漠的土地和眾多等待救援的災民,不禁一再哽咽,想救又救不到的心,不捨又焦急。

      「一直一直都在想著,祈求著,老天爺給他們一條生路,讓他們有一線的生機……」上人哽咽的語氣中,盡是不捨,如果不能施以援手,那麼又能做些什麼?上人強調,心念的重要。

      「過去我們常常提起『敬天愛地聚福緣』,我們要重新提起,要重新傳達,再使力一點,要讓人人『敬天愛地聚福緣』,要淨化人心多造福,虔誠的心祈求天下平安。期盼在那樣乾旱的土地上,來個及時雨,讓他們有機會播種,讓他們有機會活命下去,這都是我們要用最虔誠的心。人心不改變,天下難平安啊!」


人生無常問無語 不調肇災大愛膚

      心念不調和下,所造之惡遠則天災造殃,近則心生暴戾引禍害生。

      「大自然讓這麼多人受災受難,但是人啊,還是不斷地製造禍端。昨天,索馬利亞有一部巴士,經過市中心時,路邊的爆炸物突然爆炸,瞬間傳出很大的哀號、哀叫的聲音!人啊,也有死傷。明明應該是平平安安的,常常都會問,為什麼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無常?是人為的,有為的一念心,造成人的驚慌失措而且死傷嚴重。眾生共業,讓這樣的世間不得安寧,讓社會人禍、天下災難偏多。」

      天下災難頻傳,印度適逢雨季,大雨已成水患,山崩土石流,往生、失蹤人數不斷上升;還有中國大陸的貴州亦是大雨成災,極端氣候、人心不調,需要的是更及時的愛心,能伸出援手救助眾生。

      「有了慈濟人的地方,就是有災情,也可以及時投入支援,也可以膚慰啊!看到江蘇的鹽城,在龍捲風過後,慈濟人已經超過一周以上一直都在那裏膚慰,供應的就是福慧床。雖然當地政府提供很多支援,但是有病、有傷的,在醫院沒有病床,福慧床就是他們最需要的。」

睡臥福慧安民心 持續予愛童展顏

      中國大陸華東慈濟志工前往江蘇省鹽城市關懷龍捲風災已超過一週,提供了八百多張的福慧床,讓傷患不須躺在地上;近期鹽城將下雨,設立在戶外的帳篷無法遮蔽大雨,災民將遷往學校與收容中心。「昨天得來的訊息,為了讓他們生活更乾爽,所以希望慈濟人再補充千張的福慧床。我就說,『趕快,供應補給!』」

      愛要及時,止傷療痛,上人提到,有形的物資安頓了身,還需要無形的愛,撫慰人心。有對祖孫,七八十歲的孔老爺爺帶著孫女避難,災前因兒、媳皆為弱智,他就已肩擔全家生計,而龍捲風來時,將他壓在土堆磚瓦中,整整埋了四個小時,雖被救起,但身心皆苦的他,不禁哭泣難抑。

      「看到慈濟人膚慰著這一對祖孫,經過這一次的災情,他悲從中來,感覺到年紀大了,無能為力……慈濟人就一直在膚慰著他,『請阿公放心,不要傷心,我們會常常來關心。』這位阿公,真的壓力很大,一生的辛苦,老來為了承擔這個家庭,還要承擔負重那麼重。」

      除了阿公,志工也不忘陪伴年幼的小孫女。「前幾天,去看她,打不開她的心啊,這幾天一直互動互動,現在已經看到展開笑容,跟幾天前很不一樣。孩子展開笑容,志工也開心了,這都是人間,彼此『無緣大慈,同體大悲』。他們就說,經過這一次頭髮要剪短一點,這是消災消災,讓她再重生的意思。總而言之,有苦難的地方,的確需要有人接引,普天之下要有種子。」

布善種子眠十年 一朝需才濟鄉里

      布善種子,才能遍功德田。就如納米比亞,沒有慈濟人扎根於當地,即便有心也是無緣;但只只是有種子,而缺了因緣合和,也未必能生根成長,厄瓜多即是此例。

      上人回顧厄瓜多大地震後的援災歷程,「我們知道那個國家有災難,我們心裡很焦急,到底當地有沒有人可以接引,或者是等等,但就已經接到他的訊息,來跟慈濟會合起來……」十多年前,當地的臺商黃鉞凱因參與靜思生活營而曾發心立願,沒想到,直到今年的強震肇災,讓這顆種子,萌芽而生。

      「他的國家厄瓜多得救了,美國的慈濟人、南美洲的慈濟人就會合起來,包括這一粒種子,他也萌芽了,他的父母這一次剛好也回臺灣來,來到高雄和我見面,我就表示,請他們在這一波救濟後,一家人在當地,作為慈濟的種子,要往下扎根、往上茂盛……。」


回歸法源弘誓願 廣流善音傳萬代

      上人殷殷期盼,期望愛的力量能扎實、深入,還要能傳承、廣布,讓更多的年輕人、新世代,能夠走入慈濟,發揮善與愛的能良。

      「種子很重要,所以『一生無量,無量從一生』,總是要從一顆種子開始,這個國家才能真正的有好人啟發愛心,發揮救人的工作。看到幾個國家,我們很想去幫助可是很無奈,所以需要『長情精進薰法香,致法清涼除熱腦,回歸法源弘誓願,《無量義經》信願行』,這是高雄他們分享的心願,真的非常的感恩,我們的確需要這麼多人,來把法接引,人人走入經藏而且行在菩薩道中,年輕人的活潑,活躍的,的確非常需要。」

      高雄志工在「慈濟五十」經藏演繹時,人人的鐘鼓齊鳴,合心而美;發願力行,互愛協力,隊伍間還有許多的慈青、年青人共同參與,不分老少的願力讓上人讚歎、感恩。

      「總而言之,愛就是那麼的美,期待人人,愛的能量總是要承擔起來,一代接著一代地付出。人間啊,苦難偏多,需要的是一念心,才能讓我們的大地平安,才能讓天下無災難,這都是要從人心開始。」


摘錄自:http://tw.tzuchi.org









2016年8月7日 星期日

中國佛教瑣談 (三)

     中國佛教瑣談 ()    印順導師

  
還俗與出家

    佛教有出家制,出家的可以還俗嗎?還了俗可以再出家嗎?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。依「律部」說:出家的可以捨戒還俗,佛教與社會,都不應輕視他;出家與還俗,每人有自決的權利。還俗的原因很多,做一個如法而行的在家弟子,不也同樣的可以修行解脫嗎?不過,還俗要合法的,公開的捨戒而去,不能偷偷的溜走(以便偷偷的回來)。男眾(比丘)還了俗,可以再出家:落髮,受沙彌戒,受具足戒,又成為僧伽的一分子。但不論過去出家多久,年齡多高,對佛教的貢獻多大,這些資歷,由於捨戒而全部消失了,現在還要從末座──最小的比丘做起。女眾如捨戒還俗,是不准再出家的。為什麼不准再出家?律師們也許會知道原因的。總之,出家是大丈夫事,還俗並不等於罪惡:佛法是這樣說的。

    出家與還俗,與世間的入籍、出籍,入黨、退黨一樣,都有一定的制度,決不能要去就去,說來就來的。我出家以後,一直往來於閩院,武院,普陀佛頂山閱藏樓,對中國佛教的實際情況,實在知道得太少。民國二十六年,抗日戰爭開始,我卻在武院病倒了,懨懨無生氣,一直無法康復。忽有三位僧青年,從寧波來到武院,大家愛國情深,決心要投入抗戰陣營。三位去了半月,又回武院來了。他們曾去了延安,參觀,共黨表示歡迎,但勉勵他們到華中方面宣傳抗日。他們有點失望,乙同學回湖南去,丙同學不知怎樣的到了雲南。甲同學知道了沈君儒到了漢口,就渡江去拜訪。沈君儒為他介紹,到山西李公樸主辦的民族大學去學習。於是甲同學脫下僧裝,參加革命陣營去了。似乎不到三四個月,由於日軍的侵入晉南,民族大學瓦解,甲同學隨著民大同學,又渡河去延安訪問,但還是回到了武院,重披僧裝。似乎有些失望了,所以賦詩說:「再探赤域力疲殫」。不久,去香港宏法,成為宏法海外的大德。那時,我感到非常難過。虛大師門下的僧青年,竟這樣的來去自由!新僧!新僧!我不禁為虛大師的革新運動而悲哀。在我出家的歲月中,國難,教難,而自己又半生不死,這一年是我最感到沮喪與苦惱的日子(其實,這種情形,中國佛教由來已久,只怪自己無知,自尋苦惱)。三十八、九年間,在香港見到了又一位,使我更感到震驚。一位天台宗傳人,本來在香港弘法。抗戰期間,到了後方。響應蔣公「十萬青年十萬軍」的號召,決心還俗從軍,以身報國,這是多難得呀!後來,他陷身在北平。由於香港某教團的需要,設法請他來港。一到香港,馬上披起大紅袈裟,講經說法,大法師又回來了。等某教團的事務辦妥,又一聲不響的去了台灣,從事黨務工作。天台宗被稱為老派,而竟與新僧同一作風,這是我意想不到的。這位天台傳人,一直到退休,才以居士身分,與佛教界相見。過了好幾年,台灣中部某寺,舉行住持晉山典禮,長老們大多來了。他宣布重行出家,據說長老們為他證明,他就是老法師了。從此弘法中外,住持道場。脫掉又穿上,穿上又脫下,一而再的自由出入,我這才知道,在中國佛教界,是由來久矣!以上還可說愛國愛教,事難兩全,而另一位優秀的僧青年,卻大為不同。弘法多年,忽而與同居人改裝還俗。由於生活艱難,只好再度出家,在台北臨濟寺閉關。檳城某法師來台,想請一位法師,於是關中的青年法師,被推介而出關了。檳城的極樂寺,是福建鼓山湧泉寺的下院,歷屆的監院與大護法,都是閩北人。這位去檳城的青年法師,恰好是閩北人,所以得到護法們的擁護供養。大概一年吧,青年法師得到了不少供養,所以一回台灣,就重過家庭的生活。為什麼要閉關,原來這是有舊例的。

      清末民初,上海租界有一位知名人物黃中央,得到哈同夫人羅迦陵的賞識。中央勸迦陵發心,由他自己主編了一部『(迦陵)頻伽大藏經』;中央與中山先生等往來,對國民黨的革命事業,有相當的貢獻;這真是一位為教為國的偉人!二次革命失敗後(那時,羅迦陵又賞識了一位伊斯蘭教友),黃君回到了鎮江金山寺。據說:原來他本名宗仰,是接了金山寺法(有資格當住持)的法師。金山寺是江南名剎,還了俗的不好意思讓他再當住持,趕快閉關吧!掩關三年,金山寺推介到另一名剎去任住持。這樣看來,還俗的只要閉關一次,就恢復了完全的僧格,可說中國人自己想出來的制度。我以為,這決不是創新,而是中國佛教的慣例。以上幾位,有的根本不認識,總之與我說不上恩怨。我所以說起,毫無對人的攻訐意義,而只是略舉一例,慨歎佛教界的法紀蕩然,由來已久。「入僧」與「出僧」,沒有法紀可言,傳戒有什麼意義?如說佛教(出家眾)要組織化,那真是緣木而求魚了!

    出家受戒,捨戒還俗,是僧伽「依律而住」的基石,這才能達成「正法久住」的目的。大概的說:佛法傳來中國,最沒有成就的,就是律。早在宋代,離律寺別有禪寺、講寺;等到只有「傳戒訓練班」式的律寺,持律只是個人的奉行,無關於僧伽大眾了。我國出家與還俗的雜亂,原因是:
      一、中國文化以儒家為主流,儒家重道德而不重法治,佛弟子受到影響,總覺得律制繁瑣,學佛應重內心的解脫。在來台灣以前,聽說「天理,國法,人情」,現在台灣上下,改為「情,理,法」。提倡法治而人情第一,可說是「甚希有事」。佛教中,大家人情第一,這樣的來去自由,也沒有人提出異議。見多了成為常態,只要回來了就好。
      二、重定慧而輕戒律:唐無著文喜去五台山,遇到有人(據說是文殊)問:「南方佛法如何住持」?文喜答:「末法僧尼,少修戒律」。文喜反問:「此地佛法如何住持」?那人說:「這裏是龍蛇混雜,凡聖交參」。文喜不忘律制的佛法立場,那人所說,就是大乘佛教了。「龍蛇混雜,凡聖交參」,等於中國佛教隆盛期的忠實描寫。等到蛇多龍少,大家向經懺看齊,大德如鳳毛鱗角,在社會人士的眼光中,到底佛法是怎樣的宗教?
      三、與佛教的受迫害有關:西元千年以前,中國佛教已經歷了「三武一宗」的法難;趙宋以後,又經歷了多少的折磨(如宋徽宗,明世宗)。嚴重的僧尼被殺,輕的也被迫還俗。好在法難時間不久,佛教恢復,心存佛法的又回來了,不一定再受戒。例如禪宗的溈山靈祐,在唐武宗毀佛時,被迫還俗。他覺得道在內心的修證,不在乎有沒有落髮,後由門人勸請,才再度落髮的。還有政府(如唐肅宗)為了籌措經費,大批的出賣度牒(出家的可以免兵役與免丁稅),這樣的出家眾,怎能如法清淨?如真是「王難」,「賊難」(如衣服被盜賊剝光,只能臨時找衣物來蔽體,再來乞化僧衣,也不能說是還俗),那是佛教的大不幸!但一再遭受迫害(被迫還俗又出家),引起的副作用──還俗而又自由出家,是相當大的。中國出家眾,是多苦多難的!如民國三十七、八年間,有的出家人,被強迫的抓來從軍,有的為了避難而混在軍中(大陸的十年文革,更徹底的被消滅了)。來台灣後,再設法次第的回到僧中(有的就一去不返)。又如服兵役後出家,逢到臨時召集,還得改裝去參加幾天。這樣的脫卻僧衣,重新穿上,是「王難」一類,出於無奈,是可以諒解的。不過被迫改裝再出家,還是會引起副作用的,僧伽是會一天天雜濫起來的。如要整頓佛教,要先將一切出家的納入組織,有出家與捨戒的檔案可查(及「王難」而被迫的),進一步做到破戒(不是犯戒)的勒令還俗,不得再出家,僧團才會有清淨的可能。



    出家的,要受沙彌(女性名「沙彌尼」)十戒,比丘(女性名「比丘尼」)
具足戒,才能完成僧格,成為僧伽的一員。這是成立僧伽根本,出家的第一大事,所以在「律部」犍度中,「受具足」是第一犍度。在南傳佛教區,發心出家的,只要師長及大眾同意,就可以集眾為他受戒,幾點鐘就完成了,是隆重而又平常化的。由於我國是大乘佛教,所以出家受戒的,還要受(通於在家的)菩薩戒,合稱「三壇大戒」。不知什麼時代開始,我國是舉行大規模的集團受戒,有五十三天的,有三十五天的(極少數是七天的)。時間長而人數多,成為中國特有的盛大戒會。

    佛教在印度,由於僧眾的分化,出家所依據的「律部」,也就大同而有些差
別。傳到我國來的,東晉時譯出了五部律,所以早期中國僧寺所依的戒律,是並不統一的。在流行中,『四分律』漸呈優勢。探究律部而大成的,是以『四分律』為宗的唐初(終南山)道宣律師,為以後中國出家眾所尊重。經唐末衰亂,北宋時有台州允堪,杭州元照,探究發揚,使南山律中興起來。宋代的寺院,分禪寺、講寺、律寺,可見當時是有「依律而住」的僧伽。痛心的是元代信佛,特重「西番僧」(即喇嘛),弄得僧制廢弛,經懺法事氾濫。到明初,佛寺就分為禪寺,講寺,瑜伽應付經懺的教寺,而律寺沒有了。雖還有傳戒的,沒有了律寺,當然沒有「依律而住」的「六和僧」。直到明末清初,有古心律師,在金陵(南京)弘傳戒法。弟子三昧光,與弟子們移住寶華山(今名)隆昌寺,每年傳戒,一直到近代。論傳戒,寶華山第一!雖不能促成僧伽的清淨,但到底維持了出家的形象,功德是值得肯定的!然依三昧光弟子,見月律師『一夢漫言』所說:見月提議「安居」,同門都嫌他標新立異。可見這是一個專門傳戒的集團,對戒律是沒有多少了解的。傳戒而不知戒,當然會流於形式。我是民國十九年冬,在禪、講、律並重的名剎天童寺受戒的,戒和尚是映大和尚。由於我國是集團受戒,人數眾多,所以在三師七證外,有好多位引禮師(女眾的名「引贊師」);引禮師的領袖,稱為開堂,大師父。論到正式傳授戒法,沒有引禮師的事,但是平常管教戒子的,大師父的地位,好像非常重要。我是出了家就去受戒的,佛門中事,什麼都不懂。引禮師要我們記住「遮難文」,主要是記住:「無,無,非,非,非;非,非,無,無,無」(可能有些記錯了)。就是問一句,就答一句「無」,或答一句「非」,依著問答的次第答下去,不能答錯就是。引禮師教導我們,如答錯了,是要楊柳枝供養(打)的。等到正式受戒,就是答錯了,沒關係,好在三師們都沒有聽見。我莫明其妙的記住,又莫明其妙的答復,受戒就是要這樣問答的。後來讀了「律部」,才知「問遮難」,等於現代的審查資格。

      如有一條不合格的,就不准受具足戒,所以一項一項的詢問,稱為「問遮難」。能不能受戒,完成受戒手續,這是最重要的一關。這應該是要根據事實的,而引禮師卻教我們要這樣回答!這樣,來受戒的沒有不合格的,原則上人人上榜,那又何必考問?有形式而沒有實際意義,在受戒過程中,沒有比這更無意義了!不知寶華山怎樣?近來台灣的戒會怎樣?又如佛制:出家的要自備三衣、一缽,如沒有衣缽,是不准受戒的。所以要問:「衣缽具否」?引禮師教我們說:「具」。其實我國傳戒,衣缽由戒常住(向信徒募款)辦妥,臨時發給戒子。常住早準備好了,還要問「衣缽具否」,不覺得多此一問嗎?我受戒時,常住給我一衣(「七衣」)一缽;受比丘戒時,臨時披了一次三衣。「五衣」,我沒有再接觸過(這本是貼身的內衣);「大衣」,是到台灣來才具備的。現在台灣傳戒,戒子們都有三衣一缽,比我受戒時好得多了。不過,常住預備好了,何必多此一問?不!這是受戒規制,不能不問。脫離了實際意義,難怪在受戒過程中,儘多的流於形式。形式化的傳戒受戒,可說到處如此,有何話說!不過我覺得,在戒期中,引禮師管教嚴格,還挨了兩下楊柳枝,對一個初出家的來說,不失為良好的生活教育!

    台灣佛教,本從國內傳來,夾雜些羅祖下的道門(齋教)。受了日本五十年
的統治,出家中心的佛教,變得面目全非。光復後,民國四十一年,中國佛教會發起,首次在大仙寺傳授「三壇大戒」,以後每年傳戒一次,出家中心的佛教,從此有了轉機。這一傳戒運動,白聖老法師的功德不小!傳戒的流於形式,由來已久,到處皆然,是不能歸咎於誰的。在白老指導下,有新的發展,也有值得注意的事。
      一、「二部受戒」:比丘尼受具足戒,劉宋以來,一向是從大德比丘受的,現在舉行二部受,可說是「律部」古制的恢復。在印度,比丘僧與比丘尼僧,稱為二部僧;住處,是完全分別居住的。由於佛世的女眾,知識低一些而感情又重,難免不如法。為了維護比丘尼僧的清淨,所以這樣的立制:受比丘尼戒的,先由大德比丘尼(在尼寺)如法受戒。接著到比丘僧住處(寺院),請大德比丘們再依法傳授,也就是由大德比丘加以再審查,核准,這是二部受戒的意義。台灣舉行律制的二部受戒,應該是大好事。不過台灣舉行的「三壇大戒」,受戒的男眾、女眾,一來就住在同一寺院裏,與古制不同。既然共住一處,倒不如直接向大德比丘受,也可省些手續。否則,又只有二部受戒的形式,沒有二部的實際意義!
      二、「增益戒」:曾受具足戒的,再來戒會受一次具足戒,稱為增益戒。依佛法,通於在家出家的菩薩戒,受了戒不妨再受,可以增益戒的功德。但受出家具足戒的,如犯重而破戒的,逐出僧團,不准再出家受戒。如犯了或輕或重的戒,可依律制懺悔,隨所犯的輕重而給以不同的處分,出罪(與大乘的懺法不同)。「懺悔則清淨」,回復清淨比丘或比丘尼的僧格,精進於修行得證。所以受了出家的具足戒,再受增益戒是不合律制的。雖然提倡出家的增益戒,女眾來受戒的會更多,傳戒的法會更盛大,但這只有法會盛大的形式而已。這兩點,我也只是聽說,可能與事實不符!

    有關傳戒受戒,問題多多,無從說起,說起我也無法做到,就這樣結束了吧!


帶業往生

    稱念南無阿彌陀佛,能帶業往生極樂淨土,這是念佛法門的特勝!我沒有查考,不知這是那一位淨宗大德所倡說的。十年前,陳健民居士批評「帶業往生」是沒有根據的,依據經文,要消業才能往生。於是帶業往生與消業往生,在台灣著實熱鬧了一番。消業往生,是根據《觀無量壽佛經》的。經說觀想念佛,念佛的剎土,念佛(菩薩)的身相,如說:「此(觀)想成者,滅除五百億劫生死之罪,必得當生極樂世界」。念佛而可以懺罪,就是「取相懺」,於定心中能見佛相(及國土相);念佛而能懺除生死罪業,往生(各方)淨土,是多種大乘經所說的,不限於(觀)念阿彌陀佛,往生極樂淨土。其實,念佛、消罪、生淨土,是沒有一定關係的。如《觀無量壽佛經》說:「此經名觀極樂國土、無量壽佛、觀世音菩薩、大勢至菩薩,亦名淨除業障、生諸佛前」,這是觀念佛、消業障、生淨土──三者一致的。經上接著說:「聞佛名、二菩薩名,除無量劫生死之罪,何況憶念(觀念)」!這是聞名也能消罪,沒有說淨土:這是消罪業不一定生淨土。《觀無量壽佛經》,是由於韋提希的:「我今樂生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」,佛才教他修三種「淨業正因」及觀想。「淨業正因」與(願)「樂生」,是往生淨土的先決條件,否則如《般舟三昧經》(卷上)說:念佛而見佛現前,還問佛怎樣才能往生佛國,可見念佛見佛而不發願往生,是不一定能往生的。

    淨土行者所說的「帶業往生」,我以為是當然的,合理的,但並不表示淨土
法門的特勝。「往生」是什麼意義?死了以後,生到別處去,就是往生──往生人間,往生天上,都是往生。《般若經》有〈往生品〉,往生是不限於往生淨土的。但「往生西方」,「往生淨土」,我國的淨土行者說多了,大家也聽慣了,以為往生就是往生西方淨土,那是不對的。說到「業」,佛弟子都認為,眾生無始以來,積集了無邊能感生死(總報)的業力,這一生又造了不少。造作了善業、惡業,就有業力(潛能)存在,在沒有受果報以前,那怕是千生萬劫,業是永不會消失的。徹底的解決方法,就是智慧 (般若) 現證,截斷生死根源的煩惱;根本煩惱一斷,那無邊的惡業、善業,乾枯而不再受生死報了。如種子放在風吹日曬的環境中,失去了發芽的能力,那種子也就不成其為種子了。這是徹底辦法,但是深了一點。大乘佛法的方便道,是以強有力的功德,如念佛,誦經等,壓制罪業,使罪業的功能減弱,惡消善長,轉重為輕,罪業還是罪業,但功能減弱,因緣不具,不能再感生死苦報,那就是「消業」了。如種子放在石板上,種子無法生芽,生芽也長不下去(重罪輕受)。一般眾生的業,如從人而生鬼的,由於某鬼趣業成熟,所以往生鬼趣,受鬼趣果報。但在前生人中,還有無始來的種種業,與這一生所造的種種業,並不因為生鬼趣而消失;無邊潛在的業力,都帶著往生鬼趣。如因善業或禪定力,往生天國,無邊的業力,都帶著到天國去。所以依佛法說,業是從來隨造業者而去──帶業往生的。如人有信、有願、有行,念(稱名念,觀想念)佛而求生淨土的,只要淨業成就,就能往生淨土;無邊生死業,都帶到淨土去了。業與煩惱,在淨土中是一樣的:一般(除得無生忍的上上品)往生淨土的,沒有斷煩惱,煩惱卻不會生起;帶有無邊的生死罪業,業卻不會感苦報。所以我以為:「帶業往生」是當然的,合理的,大家都是這樣的;帶業往生淨土,值不得特別鼓吹的! 


摘錄自:印順導師《華雨集第四冊.中國佛教瑣談》